金阁寺
幻想金阁
见到金阁 ——讨厌,因为和自己想象中不同
住在金阁——开始从各处的细节喜欢上
迷恋金阁——觉得自己与金阁寺共存亡,以一种represent的形式替代自己
难以置信——它经过了战火,金阁和自己的关系断绝了,它更加永恒
金阁寺从一座寺庙,变成了美的具像,一切道德规范的规则,阻止我融入人生的“幸福与快乐”。
什么是道,什么是存活,无能是否要遵从最简便的选择
父亲的脸埋藏在初夏的花丛中。水灵灵的花朵鲜微得有些怕人。朵朵鲜花仿佛一起窥视着井底。
就这样,金阁无处不在,而在现实里又无所寻觅,这一点和这块土地上的海很相似。
我碰见了这张面孔。当我袒露一项重要秘密的时候,当我诉说对于美的无比感动的时候,或者掏出五脏六腑、向人展示的时候,我所碰到的就是这样的面孔。人们不会对一般人显露这样的面孔。这种表情满含谦恭的忠实,真切地模仿着我的滑稽的焦躁感,可以说是一面令我畏惧的镜子。不论多么美好的容颜,在这个时候都会变得和我一样丑陋。当我看到这样的面孔时,我要表达的重要意思,就会堕落为瓦砾,变得一文不值。
烧死我的大火也能烧毁金阁,这一想法几乎使我陶醉。
在同样的灾祸和同样的不祥之火的命运之下,金阁和我所居住的世界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。和我的脆弱、 丑陋的肉体一样,金阁虽然很坚固,但也具有易燃的木炭般的肉体。这样一想,有时感到就像盗贼一边逃走一边吞噬高贵的珠宝一样,我也能够把金阁藏在我的肌肉里,装在我的心窝里,远走高飞。
我没有可回的寺院了!那荒寂的海角的村庄,再没有人迎接我了。
这时候我脸上浮现的解放感,母亲是如何看待的呢?母亲凑到我的耳畔,这样对我说:
“这样吧,那里已经没有你的寺院了。将来,你只能做这座金阁寺的住持了。你必须让法师疼你、爱你,才能成为他的后继人,不是吗?妈妈这辈子就盼着这一天哪。”
京都没有遭空袭之忧,这尽管是我梦想中所不希望的,但也可能成为事实。而且,假如金阁未来没有被炸之虞,那么,我的人生就立即失去意义,我所居住的世界就会瓦解。
我踩了,第一次踩下去的异样感,到了第二次就变成了爆发性的喜悦。这就是女人的肚子,我想。这就是胸,我又想。 别人的肉体,原来就像皮球似的富有实实在在的弹力,这种体 验真是出乎意料。
递过来一枚薄纸,随后障子又闭上了。纸的一角被女人的手指濡湿了。
我看到纸条上写着:
第十四号,凶。
汝居此间者遂为八十神所灭
遭烧石夫等困难苦节之大国主命,应听从御祖神教
示,退出此国,暗暗逃离,此兆。
释语说明一切皆不如意,前途多有不安。我不害怕。下段诸多项目中有旅行一项,写道:
旅行——凶。西北方尤恶。
我决定到西北方旅行。
我和扫帚在朦胧的灰白的石子路上晃动,扫帚暮地倒下,我消失了踪影,剩下的只是微明中的白色石子路。我梦想着这样一种出发。
我们突然变得残虐起来,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,坐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上, 呆呆望着树荫下漏泄的阳光相嬉戏的一瞬间。
一方面,人类易于灭亡姿态, 却浮现着永生的幻象;而金阁不朽的美丽,却飘荡着灭亡的可能性。
我所见到的或远或近的世界崩溃了,别人肆无忌惮地侵犯了我的存
夹心面包和我的关系是怎样的呢?我估摸着,面临行动不论精神如何紧张和集中,我的被留下来的孤独的胃袋依然寻求其孤独的保障。我感到我的内脏就像那可怜的、然而决不圳服的家犬一样。我很清楚,不管一颗心如何觉醒,胃和肠这些迟钝的脏器,依然沉溺于那种随意的、不温不火的生活常态中。
我只到这里,再向前就不是我了。
无力感占了上风,陶醉的感觉变成了厌恶,一股无名的憎恨油然而生。 “我又一次被隔绝于人生了!”我喃喃自语,“又一次啊!金阁凭什么要保护我?我又没有拜托它,它凭什么将我和人生隔绝呢?不错,的确是金阁把我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。可金阁就是靠着这一手,把我变成了比下地狱的人更坏的人,变成一个比任何人都熟知地狱的人。